说什么也不肯将书本让出来,然后就瞪大了眼睛低头去看那则佛门经典。真奇怪,每个字拆开之后分明都认得,怎么连成一段话后,就让人觉得似懂非懂呢?
南山君无奈一笑。
其实这则佛门典故,义理并非很深,做起来难,可要明白其中的道理,却很简单,只是文小娘很少接触佛道佛理,所以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,可如果换做大乘佛堂里的那只香火小人,或许只要看个开口,就能直接引出一番长篇大论。
南山君刚要开口指点,敲门声忽然响起。
文小娘正俯身用力去看书中文字,敲门声响起的时候,立刻就被吓得一个趔趄,直接趴在书本上,摔得哎呦一声。
南山君起身开门,见到来人之后,有些意外,却也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键,笑着让开了位置。
“云兄此间正在读书,钟姑娘先里面请。”
钟婉游微笑颔首,无需客套,径入门来,一眼就瞧见了那个站在书本上双臂环胸气鼓鼓的文小娘,正瞪着眼睛瞧向自己。
钟婉游有些莫名其妙。
只是随着钟婉游的逐渐靠近,那文小娘脸上的表情就逐渐变得僵硬起来,直到这位钟氏麟女最终落座在文小娘跟前的位置,小家伙就已经被吓得满身冷汗,悄悄挪着步子一点点远离,三步之后,扭头就跑,一溜烟来到南山君跟前的桌沿上,再用力一跳,就一个猛子扎进南山君的衣领中,不敢再继续露头。
南山君面露意外之色,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胸膛上面一个微微鼓起的地方,以作安抚,然后深深看了一眼这位钟氏麟女。
原来也是一位“顺势而为”的读书人。
顺天下大势,谓之顺势。
也便是说,无论云泽也好,钟婉游也罢,他们各自在为人处世方面的学问,虽然是由书本而发,但却因世道而成。倘若换做太平年间,这两人,无论前者或者后者,最起码也是一位正人君子,甚至有望能够成为一代圣贤。
但很不巧的是,竟然生在了这样一个濒临崩坏的时代,在某些方面而言,他们比任何一人看得都远,也比任何一人看得都要更加透彻,所以他们周身无形之中萦绕而成的书香气,才会不为文小娘所喜。
甚至需要如避蛇蝎。
南山君忽然有些惆怅。
他已经可以从这两人身上预见一些未来的景象。
可岁月长河却是一道无法阻止的洪流,无论是谁,都无法走到这座长河还未抵达的前方,以所谓的仙人手段阻止它的滚滚蔓延。那么事到如今,唯一可取的方法,似乎就只能是以横推天下大势的伟力,强行改变这座长河的流向,从而改变那个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可以预见的未来。
兵家有言,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。
所以有些时候,南山君也会去想,这所谓天下大势的本质,是否就是那座岁月长河,倘若果真如此,那么这座岁月长河的本质,又是什么?
是人?是天下万物?又或道家所谓的“玄之又玄,众妙之门”?
可即便是知道了天下大势的本质所在,想要横推天下大势,又要怎样的伟力?
南山君眉关紧蹙,已经没有心情继续读书,便将之前写满了蝇头小字的宣纸重新拾起,抖了抖,确认上面的笔墨已经完全干涸之后,就夹入书本当中,随后便默不作声起身到窗前,一只手搭在窗台上,轻轻拍打,望着窗外的景色,忧心忡忡。
云泽与钟婉游对视一眼,有些莫名其妙。
这些总是忧人忧国忧天下的君子圣贤,心思复杂,往往让人难以揣度。
钟婉游将一路拎来的两坛好酒摆在桌面上,目光顺势落在那部仅只翻开一页的佛家经本上,瞧见了那则和尚吃肉的佛门典故,很早以前就曾在偶然之间翻阅过,也便随意扫过一眼,就不再理会,与翻书翻累了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