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蝴蝶,在空中旋舞蹁跹。新娘猛转身跑进屋里去了。“黄大衣”和他的两个伙伴默默肃立,像为一个死者哀悼。“我跟你们拼了!”席棚下突然发出一声怪叫,新郎的弟弟又跃出来,扑向“黄大衣”。新郎拦挡住弟弟,狠狠给了弟弟一记耳光!他的弟弟捂住脸,像截木桩似的,僵立在他面前。“黄大衣”转身朝院外走去。他的两个伙伴跟随在他身后。“站住!”新郎喝了一声。他们站住了,同时转身。新郎吩咐一个孩子“你去拿一瓶酒来,再拿四个杯子。”男宾女客都泥塑木雕一般,谁也不说一句话。公众的沉默是公理的沉默。人们仿佛都明白了什么。那孩子拿着一瓶白酒和四个杯子出来了,交给新郎后,立刻与其他的孩子们站到一起去了。孩子们也怯怯地沉默着。新郎走向那三个造成这种沉默的人,说“你们还没喝喜酒呢!”“黄大衣”迟疑了一下,接过酒杯。他的两个伙伴看了他一眼,也各自接过酒杯。新郎从容不迫地给四只杯里都倒满了酒。他们一饮而尽,然后同时相互亮了一下杯底。新郎从他们手中一一收回杯,问“你们导演的这场戏该算结束了吧?”“黄大衣”说“你这个角色扮演得很出色,不容易。”一只手伸入大衣兜,掏出钱包,弯腰放在雪地上。他的两个伙伴也各自默默取出钱包,放在雪地上。他们大步走出了这个院子。花圈仍在燃烧。
大人孩子们都不能马上从沉默中挣扎出来。新郎捡起三个钱包,走到花圈前,将它们投入了余焰。刮起一阵风。纸灰被刮得在地上打转,在人们腿脚间像耗子似的窜来窜去。突然,新房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尖叫声,“不好啦,新娘割手腕了……”
第一个作出反应的是新郎。他像一头豹子,撞开人们,冲入新房。紧接着,纷纷反应过来了的人们,一齐朝屋里拥。门太窄,拥不进屋去的,就堵在门外。
“躲开!躲开!别挡住我!让我进去!”姚玉慧对堵在门外的那些人推着,拽着,擂打着。桌椅相撞之声,餐具落地之声,毫无意义的吵吵嚷嚷之声,在屋里造成一阵骚乱。
她总算挤入屋内,见新郎已将徐淑芳抱到了床上,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左手腕,一声声叫她的名字。
新娘昏在新郎怀中,地板上一摊鲜血。崭新的床单上,新郎新娘身上,也尽是血。屋里的其他人,一个个傻呆呆地围着新郎新娘。有两个女宾客,互相用手绢揩擦她们衣服上的血迹。
“你们,都出去!”姚玉慧大声命令那些束手无策的人。他们以各种各样的目光瞧着她。她对谁都不加理睬,又大声说“不需要你们!出去!”不知为什么,他们竟服从了她,一个个悄然退出去。防止再有人进来,她将门插上了。新郎抬头看了她一眼,低声问“你能帮我很快叫到一辆出租汽车吗?”她看得出,虽然对新郎来说,她是最陌生的,他对她还抱有几分怀疑和不可理解,但她的镇定,获得了他的信赖。她回答“能。”新郎握着新娘腕子的那只手动了一下,血立刻从伤口涌出。她说“握紧,冷静点。”她扯下毛巾绳上搭着的一条还没用过的毛巾,用它将新娘的手腕一层层缠住;接着掏出自己的手绢,将毛巾扎紧。
她对新郎说“把你的手绢也给我。”
新郎赶紧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了她。她又用他的手绢,在新娘手腕上方扎了一道。这一切她做得很有经验,在兵团时,她受过战场救护训练。“你等着,我马上就会叫一辆车来。”她说完这句话,便匆匆打开门走出去了。人们立刻围住她询问“新娘怎么样了?”“还昏着吗?”也有人发表局外者的议论“嗨,什么事都是可以说清楚的嘛,何必寻短见呢!”“那几个兵团返城的小子也干得太损了……”她无心理他们,一口气跑回家中,见郭师傅、弟弟和倩倩正从楼上不慌不忙地走下来。她开口便问“车在吗?”郭师傅回答“在。”“开车跟我去!”“哪儿去?”“别问!”“这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