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堂中两侧的坐榻,路上他已从乞大力处闻知,莘迩还召了黄荣、张龟二人来见,此时堂中不见黄荣、张龟,他两人应是还未到达,因为论以官职,傅乔不及黄荣高,论以才智,他又自知不如张龟,遂识趣地空出了上首的几个坐榻,选了靠门的一榻落座。
莘迩正在再次阅看唐艾的上书,看完了一段之后,抬起头来,投目堂内,堂外夜色已至,堂中灯火通明,他看见傅乔坐得远远的,笑问道:“老傅,你坐那么远干什么?”
“闻乞君言道,明公尚召了黄公、张公晋见,故是下官择此就坐。”
“你不要坐那么远,近些来。”
傅乔应道:“是。”他起身下榻,犹豫着朝前移了一榻,将要入座,听到莘迩说了句“你来,我给你份东西看”,赶忙接腔,说道,“是。”半弯着腰,到莘迩案前。
莘迩将唐艾的上书,递给了他。
傅乔拿住,低眼观看,他认识唐艾的字,看没两个字,就认了出来,举目说道:“明公,这是唐使君的上书?”
“对,我中午前刚收到的,你先看看。”
傅乔年近五十,眼略花了,他就站在案边,把唐艾的上书拿得离目稍远,就着案上烛光,一字一字地,仔仔细细地把之从头看到底。
看罢,他把上书还给莘迩。
莘迩问道:“看完了?”
“看完了。”
莘迩问道:“千里建议发兵朔方,南取上郡。老傅,对此你怎么看?有何高见?”
傅乔面现为难,说道:“明公,发兵朔方,南取上郡,这是国家的军事,下官忝列中台礼部,对军事既不擅长,军事亦非下官所务,对唐使君上书中所提的这道建议,下官、下官……。”
“你怎样?”
“下官不敢妄言。”
“你怎么想的,你就怎么说。我把你叫来,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,有什么妄不妄,敢不敢的?”
“是。那下官就说了?”
“说吧!”
如果是别的事情,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,军事不关其职掌,傅乔可能也就不发表意见了,但唐艾在上书中,进言莘迩,用兵上郡,这实在是太关系到定西的前途命运了,因是,在得了莘迩明确叫他发表意见的命令后,傅乔就大起胆子,表露自己的观点。
他吞吞吐吐地说道:“下官窃以为,唐使君在这道上书中说的,贺浑邪拥兵自立於徐州,是一利於我定西,大批的鲜卑、北地杂夷被迁入关中,必会导致关中不稳,是二利於我定西,……这两条利处,唐使君所言固是,但,就此便发兵朔方,南攻上郡,下官愚见,似不可也。”
——贺浑邪拥兵自立,割据徐州的消息,已於日前传到了谷阴,是以在唐艾上书中见到此事,傅乔并不吃惊。
莘迩面无异色,和声问道:“哦?为何不可啊?”
唐艾是莘迩在军事方面最为倚重的心腹,对此,傅乔当然是一清二楚的,否定唐艾的建议,对他来说是件艰难的事情,但莘迩此时的温和态度,鼓舞了他的勇气。
於是,他回答莘迩,说道:“明公,慕容氏雄踞中原数十年,今却连败於氐秦,被氐秦赶到了幽州偏远之地,洛、邺名都,河北、河南,相继落入氐秦之手,氐秦而下兵威大盛,比之国力、民力、兵力,我定西原本就不如氐秦,现在是更不如之了!……因是,下官愚见,当下之时,我朝不应当再主动进攻氐秦,而最好应该是暂避其锋。”
莘迩温声说道:“老傅,你刚才也同意,千里在上书中提到的那两点,‘贺浑邪乱於徐州’、‘鲜卑、北地杂夷入关中,会导致关中不稳’,这对我定西是有利的,既然有利,为何你又不同意抓住这两个有利的机会,趁机用兵上郡?反而说不应当再主动进攻氐秦?”
“明公,这两点对我定西当然是有